题记:这些文字记载着几十年前的真实历史,也承载着老一辈的深情厚爱与人生积淀。可以让更多的朋友了解那段历史,以及我们是怎样为了理想和一切美好的东西奋斗牺牲过。
俗话说:“少是夫妻老来伴”,真是一点儿不假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一天天变老,我对这句俗语的体会也越来越深了。
我和老伴是初中时的同班同学,而且还曾经在过一个学习小组,彼此都是把学习成绩看得很重,心无旁骛地踏踏实实学习,争取将来考一所好大学。我们两人的性格都是为人直爽,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人。就在年初中将要毕业时,我被选为飞行学员入伍,她考上了本校的高中部继续求学,直到年9月,我们俩没有一点儿联系,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音讯。
年6月,我由飞行学员改学通讯专业。9月的一天,指导员把我叫到办公室,递给我一封信,是我们村*支部书记写来的,信很简短,告诉我母亲有病,快点儿请假回来。指导员没有让我看信,只是对我说:“已经为你请好假了,快去快回,最好能在两个星期内返校。”当天晚上我就从西安乘火车往家赶了。回到家,我才知道这是村*支部书记导演的一场闹剧。因为他看到我父亲在小卖部闷闷不乐,一问才知道是想我了。因为他当过兵,知道部队的一些规定,就偷偷地写了那么一封信。
既然回来了,就去正定一中看看同学吧!也就是在这次回母校的时候,遇到了八年后成为我妻子的同班同学。年我被分配到空*领导机关工作,她考上了南开大学。又过了一年,我到唐山机场去擦飞机,这时我们才有通信联系。为什么这时候才有通信联系呢?因为我从事的是机要工作,通信对象必须向*组织报告,来信要先让*小组长看。对这一规定,我们新加入到机要队伍来的同志很不习惯。年回到机关后,通信联系断断续续,为什么是断断续续呢?因为这时候我的好友张国林已经是我的*小组长了,所以我的来信他基本上不看。
年三月份,我到三机部第六研究院搞*管了,放暑假的时候,是我入伍七年后第一次休探亲假,我与未来的爱人才见到双方的老人和家庭成员。年年底,我从空*贵阳五七干校回北京治病,在动完肛瘘手术后,她请假从天津来北京照顾了我好几天。年初,我向五七干校*组织正式提出建立恋爱关系的申请。同年7月,干校副*委找我谈话,正式通知我:“空司机要局来电话了,你的对象家庭出身是漏划富农,由于你已经不适合继续做机要工作了,所以机要局*组织让五七干校*组织决定。”副*委看了看我,笑着说:“别管他们,什么漏划富农!净他妈的瞎胡闹。我们没意见,你去*工组开信吧,我批准了,早去早回。”第二天,我就离开贵阳回家结婚去了。
“五七干校”是怎么回事儿呢?上世纪五十年代末,毛主席认为苏联共产*已经变质,他就研究苏联是怎么变质的,中国如何防止出现修正主义?他发现,苏联的干部不劳动,高高在上,脱离人民。不仅如此,在苏联,*员、干部,也要由干部子女来当,普通劳动人民的子女却不能或很少当*员和干部。毛主席经过观察和思考后,得出了一个初步认识:干部搞特殊化、脱离劳动、脱离人民,是产生修正主义的主要原因。为了避免中国的干部腐化变质,毛泽东形成了一个干部要参加劳动,通过劳动,与人民群众保持密切联系的思路。但在当时,毛主席并没有找到一个组织干部参加劳动的好形式。
正当毛主席在考虑这一问题时,林彪年5月2日给毛主席寄来一份报告,这份报告对毛泽东的启发很大。他由*队搞生产联想到办一种“大学校”的问题。就于5月7日给林彪写了一封信,毛主席写道:“*队应该是一个大学校,除打仗以外,还可以做各种工作,能从事农副业生产,能办一些中小工厂、商业、服务行业,**机关工作人员,凡有条件的,也要这样做。“这就是毛主席的五七指示。
毛主席虽然把办*队式的大学校与**机关工作人员联系起来了,但具体怎么办,并没有考虑好。
年,国务院各部委,由原来的90个精简到27个,干部总数压缩了百分之八十多。部委合并,富余出来的干部就更多了。所以安置干部就成了一个大问题。再就是被打倒的干部的安置问题,还有大批干部被关进“牛棚”。可是这时候造反派的主要精力却转向争夺本单位的领导权上了,一大批被关进“牛棚”的干部等待安置,令人十分挠头。
中央高层,包括毛主席在内,都为安置干部发愁。就在这时候,黑龙江省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柳河五七干校。到这个干校的干部,与当地农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,他们的生活也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帮助。这些干部在这里种地、开荒,还盖了不少新房子。黑龙江省革委会就把办五七干校的经验上报了。毛主席看到这个报告后,写道:"此件可在《人民日报》发表。广大干部下放劳动,这对干部是一种重新学习的极好机会,除老弱病残者外都应这样做。在职干部也应分批下放劳动。"
这样,柳河"五七"干校,便成了受到毛主席肯定的典型。各地纷纷仿效,办起了许多干校。一时间,"五七"干校在全国各地到处"开花"。
我手持五七干校*工组的介绍信,来到天津市在河北涉县办的铁厂后,当天我们俩就在铁厂附近的一个公社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。交了一块钱的手续费,办事人员就在两张非常粗糙的、粉红色的、打印着“结婚证书”的制式纸上,写上我们俩的名字和日期,一式两份,盖上公社的印章后交给我们,那就是我们的结婚证书。这就等于告诉人们,两位同是28周岁的男女再也不是单身了,这就是我们合法夫妻的凭证。那两张纸与现在精美的红色结婚证书相比,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我们的结婚证虽然很土气,但我一直把它与存折等贵重物品放在一起,已经精心保存45年了。
领了结婚证的第二天,我们夫妻俩就回到老家——正定县东叩村。当家人知道我们已经办理了结婚手续时,上至爷爷奶奶、爹娘、叔叔婶婶,下至弟弟妹妹,无一不是高高兴兴。因为我是爷爷奶奶的长孙,如若我这当大哥的迟迟不结婚,不是要影响这么多的弟弟妹妹们找对象、结婚吗?不是要影响传宗接代吗?
上个世纪八十年代,我们在保定航校9户平房居住时,西邻居赵处长曾经劝过我,把那两张粗糙的结婚证换成现在精美的结婚证。他还让我看了看他已经更换过的结婚证书,但是我看过后,摇了摇头,对他说:“我不换。”赵处长很不理解,为什么呢?因为我与他的看法不同。我认为,原始的结婚证件虽然粗糙、纸质低劣,但那是历史的凭证,有保存价值,它包涵着那个年代的特色,虽然纸质比较差,但它的历史价值可是沉甸甸的呀!
我们两口子在老家住了20来天,又去老岳父家待了八九天,爱人就回涉县铁厂上班,我也回空*贵阳五七干校继续劳动改造了。
返回五七干校时,我只带了几斤糖块、一条烟,校部的十几名工作人员嚼嚼糖块、再抽上几根烟就算是为我贺喜了,没有收任何人的礼钱。不过爱与我逗着玩儿的校部卫生所的韩医生,她是空*文工团团长的夫人,比我大十五六岁,她一直拿我当弟弟看待,家里有了好吃的,还经常送给我点儿。一天她质问我:“丁子,把你和你媳妇的结婚照拿出来,让我看看!”我反问她:“大姐,结婚必须要照结婚照吗?”她说:“那当然了,这么大的事儿没留个念相,多遗憾呀!”我说:“在我回家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呢?现在让我怎么办呀?我们就没想到照什么结婚照。”她说:“这个一定要补上,不然你要后悔一辈子的。”我说:“小弟记住大姐的话了,等我媳妇来队探亲的时候,让你给我们照行吗?”她笑着拧了一下我的鼻子。
第二天,我照旧背上茶篓上山采茶去了,因为我是校部生产组年纪最小的,我不上山谁上山呀?直到太阳落山,才浑身疲惫地回到校部,扒拉了几口饭,洗巴洗巴,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。第二天天一亮,照样是背上茶篓上山采茶,日复一日,不知何日是个头儿……
茶叶生产是要抢时间的,尤其是夏茶生产更要与时间赛跑。为什么呢?因为夏季气温高,尤其是贵州雨水特别多,是个天无三日晴的地区,茶芽冒得就更快了,一天一个样。如果不能够及时采摘,只要隔上一天,制出来的茶叶就要降等级了,所以我们生产组的几个人这时候非常忙。我和从地方上聘请的技术员(他比我大三岁)算是干校的儿童团团员,所以到三个管理茶田的大队指导茶青(就是尚未采摘下来的茶树上的叶子)采摘工作,就落实到我们俩头上了。在茶田里跑上这么一天是很累的,但当我看到那些五六十岁的老革命们也是这么劳累时,当贺龙元帅的夫人薛明问我:“小师傅,我采的这些茶青行吗?”时,我马上回答:“行,很好,别累着。”我不瞒你们,当我写到这里时,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感情了,任由眼泪刷刷地往下流……为什么我这么动感情呢?没有在那种环境下待过的人,是体会不到受迫害人们的心情的。
就在这时候,媳妇儿来信了,把她强烈地怀孕反应详详细细地写在信里了。
我记得爱人回到河北涉县后,有一封信的大意是:这里的条件相当艰苦,老百姓吃的水都是地窖里储存的雨水和雪水,小红虫子在上面游来游去,老百姓的主粮是土豆。可是我妊娠反应非常大,别人都是四十天左右有反应,我怎么来得这么快呢?不仅不想吃东西,而且吃了就吐,有时都把胃液吐出来。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,我只好吐了再吃。别人怀孕,特别想吃东西,可是我想吃的东西几乎没有,不想吃的东西看到就恶心。这里的鸡蛋倒是很便宜,5分钱一个,但我见了就够了,常常是把煮的鸡蛋分给学员吃。由于吃不下多少东西,身体很快就消瘦下来了,而且很虚弱。
还有一封信是到了北京首钢实习时写的,说到北京以后条件好多了。看完这封信,我才松了一口气,觉得是一个安慰。春节的时候,爱人怀孕已经有六个多月了,其他实习的人都回家过年了,可是爱人身体不便就一个人留在北京。幸好我的好友张国林大哥在北京,他爱人在山西空*某场站值班,所以张大哥就陪着我爱人过了个春节。
看完爱人的来信后,心里既高兴又矛盾。高兴的是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当爸爸了;矛盾的是她反应这么大,还要坚持上班,身边也没个人照顾,身体吃得消吗?可不管我是高兴也好担心也罢,都无能为力,帮不上一点儿忙。那时候不像现在,可以用手机每天聊聊天,不仅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,还可以看到活生生的人呢!当时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写封信,表示一下慰问,提醒她自己要关心自己,心情要愉快,吃好一点儿,增加营养,注意休息和睡眠,为宝宝出世打好基础。
我只能这么空洞的表示对爱人的关心和疼爱,连个长途电话都没有打过。现在的年轻人可不要以为我虚伪,只会说好听的。你们知道不知道,就是我们五七干校的校首长,往北京空*机关汇报个事情,还要经过附近的一个空*部队总机呢!像我们这些人,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渠道就是写信,这还算是有自由的。还有一少部分老同志被北京派来的人监督劳动着,来信是要经过监管人员看后才给他们哩!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,等待着我的亲骨肉来到世上。
年春节刚过,五七干校主管生产的梁副校长和我们生产组的杨组长找我谈话,让我带队去浙江、安徽一带取取经,争取今年的茶叶生产再提高一步。开始我不愿意接受这一任务,一是我年轻,各大队派出同去的人资格都比我老;二是我爱人要生孩子。可是我又不能当着首长的面说不去,梁副校长走后,杨组长说:“三大队的赵队长很有办法,出去以后你多找他商量。”“我不去”这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,*人嘛,以服从命令为天职。隔了一天,我们一行四人就出发了。
坐在火车上,我想得最多的不是取什么经,而是我爱人的身体,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,再过两三个月孩子可是要出生的呀!他可不管你取什么经,到时候他是要急着见世面的呀!赵队长见我有心事,就小声问我:“丁子,你好像心里有事儿。”我小声说:“媳妇要生孩子,偏偏这时候让我出差。赵队长,这次你就多费点儿心吧!”赵队长点点头。
取经回到干校后,各大队出去参观学习的同志立刻向五七战士们作了汇报,一个新的生产高潮就掀起来了。我和那位招聘的技术员,跑了这个大队,又到另一个大队,疲劳得很。我的身体累,心更累呀!因为4月份,我们的孩子就要降生了。但我不敢去请假,因为我们组长做事儿左得很,当我鼓足勇气向他说明情况后,他说:“合适吗?今年要大干,刚开了个头儿,你就想着休探亲假,我们生产组还怎么抓生产呀!春茶生产可是全年的重点呀!”碰了一鼻子灰,我只好背上茶簍子去茶田了。
六月初,春茶生产接近尾声了,我再次向组长请假探亲,这才勉强同意我走了。回到家,当我看到儿子时,心情很复杂,高兴得不得了,因为我终于当爸爸了;同时又觉得对儿子有愧,因为在他们母子最需要我的时候,我却没有在他们身边,这是我一生的遗憾。当爱人给我讲她生儿子前后的情况时,我掉泪了……
“再有十几天预产期就要到了,医院去生产呢?我犯愁了。咱们俩现在还没有自己的家,回衡水娘家,条件倒是好点儿,可是我娘已经去世,没人照顾我,按河北的习俗也不提倡这么做,看来我只好回正定了。考虑到家里的条件,在离开北京前,同事帮着买了铝质蒸锅、挂面和油,并送我到火车站。到正定火车站接我的,是由弟弟妹妹们组成的自行车队。我坐上了骑车技术最好的焕喜弟弟的自行车,一路上颠颠颇颇总算安全到了东叩村。还好,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受到影响。
生产地点有了,你能陪伴我吗?如果你能够陪伴在我身边,就会减少我的痛苦,对我是极大的安慰,我每天都在期盼着你能回来。可是当我在四月七日早晨身上开始见红时,还不见你的身影,弟弟妹妹们就把我送进了解放*医院妇产科。不知道是因为初产还是营养跟不上、还是活动少的原因,孩子就是不往下走。一天过去了,又一天过去了,还是不露头,医生开始给我打催产素。4月9日夜进入产房后,孩子还是不露头,这时我已经精疲力尽了,再也使不上劲儿了,医生只好动用产钳,孩子才终于生下来了,但没有哭声。因为产程太长,孩子窒息。在医生的抢救下(提着他的两只脚,敲打后背),这才终于哭出了声。年4月10日早晨5点,5斤重的儿子终于来到这个世界了。我和儿子被推出产房进入病房,刚刚躺好,我就大口呕吐,很快就休克昏迷过去了。这时产道大出血,血压急速降到50,经过几个医生的紧急抢救,输血输液,这才抢救过来了,可以说我和儿子都在*门关走了一遭。
我苏醒过来后,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儿子。我怕儿子冻着,让护士抱到我身边(不输液的一边),当两个从死亡线上活过来的母子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时,我的泪水一滴滴从眼角里流出来了……
出院时,我的血色素只有6点7克。面色焦*、头晕、腿软走不成路。医生嘱咐家人:“病人失血太多,回去后一定要给她好好补补,孩子的爸爸也不在爱人身边。”
回到家,老人还是按照老习惯,生完孩子的女人就是吃鸡蛋、喝小米粥或者是挂面汤。尽管你往家里寄了不少钱,可是老人不知道怎么用在我和儿子身上。爹还曾经对我说过:“让焕福不要再往家里寄钱了,生个孩子花不了多少钱。”我能说什么呢?当两个老人和六个弟弟妹妹几乎天天吃贴饼子,喝米汤,就萝卜咸菜的情况下,我能吃上这三样已经很不错了,怎么可能还有其它奢求呢?在月子里我就是吃那老三样,一直到上班时血色素还不到8克。还好,在我住院和月子里,弟弟妹妹们都主动照顾我,我哥哥和嫂子还有我姐也来探望和陪伴过我,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。”
听爱人讲完她生儿子的经过后,我心里十分难受,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,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。爱人,儿子,请你们原谅。我还得回五七干校去劳动改造。今后我会加倍给你们补偿的。
我回到五七干校后,从爱人的来信中得知,56天产假结束后,她只能把孩子放在家里,由爷爷奶奶照看,继续去首钢实习,在走出家门时已经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。有哪个妈妈舍得离开刚刚两个月不到的儿子呀!
爱人还写信告诉过我,由于身体亏欠太多没有补上,在北京乘坐公交车时,晕倒在公交车上,幸亏有同事陪同,才没有出事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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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伴儿从南开大学毕业后,开始分配的单位并不是天津涉县铁厂,而是先到天津塘沽盐场干了十个月,美其名曰“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”。一个女大学生去盐场能干什么呢?那可不是女性能干得了的活儿呀!
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,那时候的知识分子可不像现在这样,与从事其它行业的人一样,都是平等的社会成员。而是给这部分人起了个外号叫“臭老九”。更有甚者,喊出“知识越多越反动”的谬论。塘沽盐场我去过一次,记忆非常深刻。所以当我前几天谈起五七干校那段经历时,老伴儿说:“我在塘沽盐场那段日子比你还苦哇!”她把我的思绪又拉回到四十六年前了:
年10月,被文化大革命耽误的66、67、68三届大学毕业生同时分配。她和几百名从全国各地分到天津市的大学生离开校园,直接开进了天津塘沽盐场,去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。塘沽盐场是北方较大的海盐生产基地,紧靠着渤海湾。海水经过一道道蒸发、浓缩,在晒盐池里达到过饱和后析出海盐结晶。
和她一起分到晒盐十组的还有五名女大学生。她们同住一间小屋,同睡一个大炕,几个人都很单纯,彼此相处得很好。这个小组有六名师傅,大都在40——50岁之间。初见他们时,那一张张黝黑粗糙的脸,微弯的驼背,长满老茧的双手,有些弯曲的小腿,给她印象最为深刻。见证了他们几十年繁重体力劳动留下的沧桑岁月……
盐场是特重体力劳动单位,室外作业,一年四季风吹日晒,主要是晒盐、扒盐、推盐,所以从来没有女人在盐场干过活,是她们开创了历史。盐场的师傅们都很淳朴,待她们像对待孩子一样,常常把盐场最轻的活儿交给她们几个女孩子。什么活儿呢?就是用碌碡(农村打麦场上用的那种石滚子)压晒盐池子,晒盐池子必须碾轧的实实在在,平平整整,光光溜溜。她们六个人,三人一组,每天拉着两个碌碡在晒盐池子里转圈圈,转上五、六个小时。开始还觉得很新鲜,可是时间久了就有点儿吃不消了,按每小时走四公里计算,每天要拉着碌碡走20多公里。下班后躺在炕上,个个都嚷嚷腿酸,有的甚至腿都肿了。
她们组的小瑜,是苏州人,长得小巧玲珑,也是她们六人中唯一结婚的人,爱人在上海复旦大学任教。一次他要来盐场探亲,可是住在哪儿呢?师傅们犯了愁。想来想去,决定让他们夫妻俩住在大屋的套间内,外屋睡几个老师傅。他们夫妻俩进出套间,都要经过老师傅睡觉的外间,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很不方便,就那么个条件,有啥法子呢!
小瑜爱人走后20来天,她就开始妊娠反应。老师傅们有经验,特意让食堂做些流食给她吃。她们几个给她端端水,帮她打扫打扫呕吐物。还好,小瑜反应不大,没休息几天,又和大家一起干活了,她们称赞她“小车不倒只管推”。可是十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,正在干活时,小瑜感觉肚子痛,工友陪她回宿舍休息,还给她倒了杯水。下班后,她们发现她脸色不对,她说:“下身出血了。”赶忙把分场的医生请来,医生说:“很可能是小产了。“她们几个非常紧张,又跑到厕所去看(是土厕所),发现了那个两个多月尚未成形的小生命。
小瑜的事情发生后,并没有引起盐场领导的重视,等她恢复体力后,又和她们一样拉着碌碡在盐池里转圈圈,直到年8月5日去涉县铁厂筹备处报到,这才结束了在盐场的再教育。
(未完待续)
丁老头